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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先生，您拒绝将商二少爷的心脏移植给我未婚夫，可以问下，为什么？”
“因为，你未婚夫不配得救。”
气氛骤然陷入死气沉沉中。
入了夜的深秋，海风吹久了颇觉寒凉。
海面上停泊的结婚游轮灯火阑珊，热闹之中流转绵绵暖意。
然而，顶层上此时却像从深秋进入寒冬。
啪嗒。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
火苗照亮男人隐在黑暗中深邃迷人的五官，连夹个烟的动作都优雅得致命。
程云苒看到都有一瞬呆了下，但转瞬便回过神来。
“商二少爷签了器官无偿捐赠书，就是给需要救命的人。我未婚夫符合，连匹配度都配上了，怎么就不配得救？除非，商先生跟我未婚夫有私人恩怨，公报私仇！”
面对彼此云泥之别的身份差距，她想据理力争拿到商二少爷的心脏，却没控制好情绪，导致用力过度，话里话外都透着浓烈的质疑味道。
一不小心激怒了商呈赫。
“就算有私人恩怨，公报私仇又如何？难不成告我见死不救？”
程云苒被连嘲带讽怒斥得心惊胆颤，似闯了祸的孩子接受教训般，低垂着半张脸冷僵在原地。
昏淡的灯光，加重了她五官轮廓的不清明，唯独海风的起舞撩动她的长裙，看清她衣料下的曼妙。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成功人士说话都给人这种感觉，起码现在商呈赫说话给了她极具穿透力的威压感。
虽然看不清他本人，但在强烈感受着他怒目的注视下，程云苒已经紧张到听不见海浪声，只有心脏的怦怦狂跳声。
她努力稳住心慌，终于抬起头望向几步之遥的黑暗，俏脸暴露完全。
暗与明，猝不及防的视线隔空相遇。
她化着淡妆的精致五官落入商呈赫眼中，染着怒色的幽暗眸子掠过抹惊艳。
他呼吸顿了顿。
而她感受到刹那的滚烫包围，心跳停了停，脑子里酝酿好的说词空白一片。
“还不滚，就下海喂鱼！”商呈赫撇开视线，冷酷地下逐客令。
音量并不大，可程云苒还是被这语气及气势，吓得身子抖了抖，踉跄地后退两步。
走了，她要如何摆脱婚约的枷锁？
不，不能走！
深吸口气，程云苒强忍此时此刻的难堪与卑微，把姿态放低到尘埃里去。
请求道：“刚刚是我冲撞了商先生，我道歉，对不起。可我未婚夫真的很需要心脏救命，不然也不会找商先生，只要商先生点头，任何条件，只要能办得到，我都答应！”
今夜，她只要把商二少爷的心脏求回去，靳宸西就可以得救。
而她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放下心里的包袱，以一命换一命，解除他们之间这窒息的婚约。
看着她为了未婚夫强迫自己抛下自尊的样子，商呈赫冷酷的心肠因为她肉眼能见的深情厚意，竟生出丝动容。
烟圈自他薄唇缓缓吐出，黝黑如枯井的眼眸隔着烟雾微眯，眸光掠向遥遥海岸线间，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自怒色未消的眼底滑过。
他倒要看看，为了那个该死千万遍的男人，她能卑微到什么程度。
“虽然他不配，但也不是不可以救。”
程云苒没来由的背脊生寒，屏气之下听见他缓缓说：
“求我。”
海浪猛烈撞击礁石后粉身碎骨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持续了好一阵才恢复夜的平静。
第章祝我分手快乐
一年后。
初冬。
“程云苒，我快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靳宸西突然愤怒地把手机丢到程云苒怀里，屏幕恰好对着她。
她竟把他一直不舍得破坏，想留到新婚夜的美好给了别的男人玷污。
还偏偏是商呈赫！
彼时程云医院出来，坐上他停在路边的车。
她几乎不坐他的车。
但今天，是因为有句不想再憋着的话要告诉他。
手机屏幕上的相片是一男一女的般配背影，男的搂着女的细腰，女的半偎在男的怀里。
这个场景程云苒再熟悉不过。
女的是她自己，男的是……
程云苒不想提那个拆开是字，连起来是某个陌生人名字的名字。
也宁愿将视线转向车窗外看街边采风的男摄影师，也不愿意看靳宸西的脸一眼。
面对他的每一秒，于她而言都充满了自我强忍。
一年前他的心脏移植手术非常成功，半年不到就出院回家休养了，但因为车祸留下了病根。
她想不明白，但身为医生能理解。
车祸可能会导致各种各样的后遗症，只是他这种失去生育能力的例子比较稀少，偏偏撞到那个部位只能说倒霉。
封死在记忆匣子里的七日七夜在今天被扒开，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说明今天适宜心想事成。
“靳宸西，我把你的命救回来了，分手吧。”
她冷淡的回应，与他的质问风马牛不相及。
而话一经说出口，程云苒如释重负。
早知道说出口心情如此轻松，她应该在半年前他出院时就说出口。
往事被揭穿，她竟没有惊慌失措的心虚。
只有冷静到让人感到无情的冷漠，还若无其事提分手！
她到底有没有看见他的一点委屈？
这样的程云苒，让靳宸西愈发暴躁。
“你端着这张脸几年了，到底还要我怎样做？明明错的就是你！”
望着车窗外的程云苒，回忆起熬过来的这几年，声线终于有了些起伏，“对，错的是我！所以分手后不必再联系！”
没有过多的辩白，她说完推开车门下车，随便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冷风瑟瑟，程云苒融入人群里的黑色长大衣背影孤冷傲挺！
…
程云苒直接去了闺蜜江迷店里。
她们是从高中一直玩到现在的同学兼闺蜜。
江迷是个低调名媛，什么名媛茶会舞会趴体之类的极少参加，只热衷开店当老板，如今已经靠着哥哥江屿让成了十几家店铺的老板，经营范围颇广。
程云苒却是一心扑在医学研究上，学海无涯，任劳任怨。
进门时看见江迷在接待客人，程云苒自行拿了瓶酒，一个人小酌着等她。
“渴死了，口水都说干。”
江迷送走客人，坐下来伸手拿走程云苒手里的酒杯，“咕噜”一声喝下。
“祝我分手快乐。”程云苒支着下颚看她，嘴角的弧度渐渐放大。
乍听之下江迷懵了下，秒懂后激动万分。
“你摆脱靳宸西了！？”
程云苒情难自禁开怀大笑起来，眼里闪烁着江迷久违的星辰大海。
江迷等这一天等了好久，现在听见高兴到想哭！
“这天大的喜事怎能一杯酒就算庆祝了，晚上必须办场分手趴体闹一闹！”
初冬的华灯初上，似盛夏的晚上。
趴体开在“纸醉金迷”酒吧，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嘶吼着疯狂。
开阔的一角已经坐了好些人，有男有女，江迷和程云苒压轴现身。
“祝我闺蜜终于脱离苦海，往后海阔凭她跃，天高任她飞！干杯！”
“干杯！”
庆祝之时，两个相貌出色的男人姗姗而来。
第章一眼看中，除了心悦没有别的
商呈赫本就不情愿被江屿让拖来凑数，躲到暗角的空座，用手机处理工作。
江屿让很快被江迷喊了过去，哥长哥短地叫着。
一张从邮箱调出来的相片，出现在商呈赫的手机屏幕上。
他定定看着穿着黑色长大衣走在初冬街头的女人背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又该死满意的感觉。
他清楚，一眼看中，除了心悦没有别的。
点开对方发的语音——
“有没有种简直就是你们要的海报主题的感觉？我跟你说，我也是无意间抓拍到的，除了缘分就是缘分啊……”
“程云苒，你开心吗？”喝高了的江迷拿着话筒大喊。
程云苒摇摇晃晃抢走她的话筒大喊回应：“江迷，我开心得不得了！”
商呈赫的注意力被发酒疯的两个女人拉走，看向程云苒时，她正好背过身去抱住江迷又唱又跳，像是醉了的样子。
这背影……？
他低头看回手机上的相片，莫名觉得，还挺像？
“阿赫，看着她，她醉了，我妹也醉了，两个都成了疯子。”
商呈赫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多了个酒气熏鼻的女人，等他拧眉抬头，江屿让已经架着江迷离开，怀里动来动去的女人让他黑了脸色。
尤其还把他刚刚看的那张相片弄不见了！
“咦？你好像是……”程云苒趴在他胸前，眼神迷离，认真脸看他的帅帅黑脸。
商呈赫想将这女人丢一边去，不悦低头，却因为猝不及防看到她的脸而顿住思绪和动作，微讶之后沉默地看着她。
不是因为她脸蛋有多漂亮。
而是因为，她是江迷喊的“程云苒”，也是那个曾与他共度七天的程云苒。
眉峰方轻拢，就听到程云苒吐出个字来，“爸？”
接着竟然哭了起来：“爸，我好想你，死了就别板着脸了……”
商呈赫听见她的疯言疯语，黑脸变绿脸。
“谁是你爸。”
酒品不好还喝酒！
还没来得及表示更多，折回来的江屿让看见程云苒在他怀里哭成泪人儿，以为他把人家怎么了，当场被吓退。
“才多大会儿就把小云苒给弄哭了！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送回去，不许见色起意欺负她，不然我揍你！”
商呈赫才想揍他一顿，可江屿让说完就跑了。
程云苒刚刚听见商呈赫的声音，埋葬在记忆里的机关被轰然触动。
像是被施了魔法，又像是意识穿梭回被刻意遗忘的某个时间点。
她手指轻点触他鼻尖，星眸灿亮：“商先生，我们要回去了吗？我可不可以申请睡个全觉？”
商呈赫微愣，回忆露头又被按下去，他深邃黝黑的眸子盯着她美丽依旧的容貌，不言不语。
“商先生，走不走？”她晕乎乎的脑袋往他胸前窝。
商呈赫依旧什么回应也没有，但已经抱起她。
走出酒吧，却迎面遇上刚来的靳宸西。
靳宸西看见程云苒竟然在男人怀里，当场变了脸，上前去拉她，“程云苒，你给我下来！”
她竟然明目张胆跟商呈赫出双入对，当他是死的吗？！
程云苒眯起醉眼看他，晕头转向的看他，对他根本没印象，双手死死搂住商呈赫脖子，语出惊人警告他，“再碰一下我，我男人揍趴你！”
靳宸西惊愕地看向商呈赫。
商呈赫仅以冷冰冰的眼神睥睨一眼他。
那眼神杀气太重，刹那间靳宸西如寒芒在背，下意识松手让开，满脑子都是一年前不敢回想的往事。
程云苒往商呈赫怀里缩，直嚷着“回家睡觉”。
商呈赫抱着她大步离开。
第章她分手，是为了商呈赫
而直到他们离开，靳宸西仍旧全身僵硬发寒，脑海里盘旋着程云苒脸埋在商呈赫怀里，耳边回荡着她对商呈赫的软声呢喃。
她何曾对他这样温柔。
她就那么喜欢商呈赫，喜欢到一年前不顾他生死劈腿，喜欢到要不是程伯母打她一顿早就给男人睡的地步？
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能有现在，都是因为他当初救了她！
她分手，果是为了商呈赫！
以为帮他做了台手术，就是还了恩情？
呵，他可没答应分手！
有人从酒吧里出来招呼他，“商总刚走，你错过了个好机会……”
靳宸西冷嘲地微扯了扯唇角，掩下眼底的阴暗，与其一同走进酒吧。
…
商呈赫把程云苒送到附近的酒店，把人放床上就打算离开。
程云苒却一把拉住他退开的手腕，正好抓在了腕表上。
商呈赫一时不察直往她身上扑，他单掌撑住身躯没压到她，属于她的幽香夹着酒味扑鼻而入，有点乱了心湖。
“商先生，你不睡吗？”她半眯醉眼望着头顶上方背光的男人，五官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俯视身下因醉酒而风情的她，克制地漠然支起身体，轻轻拿开她抓在腕表上的素手。她的手有点冰凉。
“你先睡。”
“噢…”她软软应了声，侧过身蜷曲着身体闭眼睡觉。
商呈赫顺手一拉被子盖到她身上，转身离开床边。
“商先生……”
已拉开门的商呈赫闻言心神一滞，回过头来望向床上已入睡的女人，神色淡漠地迈步离开。
下到酒店一楼，外面飘起了零星飞雪。
寒风自打开的玻璃门外呼啸着灌入大堂，又从他脖子钻进衣领内，他微微打了个轻颤，步出门口外弯身跨入车子的后座。
闭目养神道：“去云城。”
负责开车的特助高见道：“商总，现在下雪了，去到那边都凌晨了，而且您还有文件要处理，早上还有几个行程。”
别说去到那边了，商呈赫现在已经觉得很疲倦。他刚从国外出差回来，连个时差都没时间倒。
“念璃打了十通电话。明早赶回来就行了。”
一句话，高见懂了。
同时再次深刻认识到，那位在商总心里的重要性。
翌日早上。
酒店观景套房里，床上睡姿不雅的程云苒被来电铃声吵醒。
“喂？”
她头疼得有点欲裂，不记得昨晚喝了多少酒。
医院同事的话后，瞬间生龙活虎，手忙脚乱下床往洗手间冲。
不对，这不是她的租房！
脑子懵得一批环顾房间，感觉像是酒店的房间。
走到阳台一看，还真是！
回想昨晚的情况，除了跟江迷去酒吧喝酒没有别的了，身上也没有不适感。
肯定是江大哥送她过来的。
所以一夜宿醉后，程云苒记忆断片，完全记不起昨晚的事了。
医院的路上，听见出租车上的广播在播报早上的交通事故。
医院匆匆往手术室跑。
路上，与往来的同事颔首打招呼。
走过玻璃走廊时，江迷打来电话，告诉她关于靳宸西的惊天消息——
第章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靳宸西一年前跟名媛圈内的女人搞在一起，太过刺激导致心脏病发。
与车祸无关，有关的是不能人道。
程云苒双手揣着白大褂口袋看窗外，昨夜下的那点雪在阳光下消融，她此刻的心情就跟这融雪一样。
与靳宸西的关系，如同逝水。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小迷。我现在有台手术，回头聊。”
挂掉电话，她继续往手术室跑。
时隔一年以这样的方式重逢，身穿无菌服的程云苒愣了愣。
无影灯下，商呈赫昏迷不醒躺在手术台上。
她并未忘记，他说：“此后只当作不相识的陌生人。”
而此后，别说遇见，连偶遇都没有。
“程医生，商氏的商呈赫你知道吧？”秦院长问她。
来不及回忆更多，她下意识摇头，“是谁并不重要，医院就是患者。”
秦院长点头，很喜欢她的工作态度，但还是严肃道：“这次不一样，他是重要的，而且要细心谨慎照护，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托那七日七夜的福，程云苒知道了他多有名。
商呈赫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商氏掌权人，北城霸主。
这个从传言中就能深刻感受到其优秀与强大的男人，神一般自带夺目光芒。
他的传言多到无从说起，说就是“商呈赫”如雷贯耳。
也就因为那时商二少爷是最快的心脏供体，这才求上门找他救靳宸西。
“从人选的各方面综合来看你最为合适，一对一负责商总。你放心，在这期间薪水双倍加额外奖金，等商总出院给你放假。”
“院长——”
“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反应。”
院长交代完就走，程云苒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她偏头看手术台上的男人，微蹙秀眉。
明明就人海茫茫，怎么就突然遇上了？
商呈赫因为车祸胸部受伤，导致胸膜腔积血。
程云苒给他进行胸膜穿刺抽除积血，然后注入抗菌药物……
手术完成后交代护士推到病房做早期观察，转身离开手术室。
…
商呈赫是在午后醒的。
许是刚醒，产生了视觉上的幻觉，竟看见天使在窗边。
彼时程云苒坐在窗边的沙发椅，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翻阅医书。
见他醒了，她神色从容地放下书站起来走到病床前。
不卑不亢道：“商先生您醒了。我是院长安排给您的主治医生，我姓程，程云苒。”抬手捏起胸前的医师证给他看，“直到您出院前都由我来负责，有什么不适都可以跟我说。”
商呈赫看清人，略略睐眼那医师证，又闭了眼。
“小便。”
对于她此刻的表现，商呈赫完全感受得到，她把自己定位得与他想的非常契合。
见他人看起来虽然有点虚弱，可身居高位的气场一点也不弱。
程云苒道：“商先生才做过胸膜穿刺，一根肋骨轻微骨折，不宜下床，用导尿管就行了。”
说完已经伸手掀开被子，然后戴好医用手套，不慌不忙解开商呈赫病服裤子前面的纽扣。
商呈赫睁开双眼，但并未看她，而是拿起柜子上的手机翻看，回复各种信息。
直到感觉导尿管上好的一瞬，他才淡扫眼程云苒，见她面不改色，心里不由对她有一点刮目相看。
原来，“坐怀不乱”四个字不止于用在男人身上。
程云苒其实有暗暗长松了口气，拉被子盖住向上竖着弯向病床边沿的导尿管，抬头看向他，声调波澜不掀道：“可以了，商先生。”
点着手机的商呈赫眼皮没抬一下，淡“嗯”了声。
第章隐婚协议
程云苒转身走进洗手间脸皮才敢微微发热，摘掉手套扔进垃圾桶，按压消毒液洗手。
说没有一点感觉是不可能的。
但这种感觉，仅止于女医生与男患者之间的那点尴尬。
洗手间外响起商呈赫隐隐不耐烦的说话声，程云苒听了一耳就选择暂时失聪。
“我没有跟她联系。”商呈赫拧着眉峰。
“没有？昨晚你跑云城干什么？那边可没有生意给你谈！”
商呈赫眼中掠过火气，不留情道：“爷爷现在用的人智商情商双低，商家不用蠢材，明天我会让高见送人给爷爷重新挑选！”
“我有说要换吗？你要是早点结婚开枝散叶，我至于放着好好的晚年生活不过跑去管你吗？我吃饱撑着？”
商呈赫对这个万年话题很头疼，“过阵子我就带人回家。”
话落挂断电话，马上又有电话进来。
再度接听，几秒后他视线往洗手间方向轻瞥了眼，洗手的声音消失。
“靳宸西敢暗算我，说明他有承担后果的底气。在靳氏气数将尽看到希望时，再捏死。”
“可靳氏……”
“动不得？”
“动得动得！”
商呈赫刚结束通话，程云苒自洗手间低头出来。
静默的尴尬在无声中弥漫开来。
她憋着气瞥向病床那边，见他忙着工作，不由暗松口气。
这才接触半小时不到就已经窒息两回，等他出院，自己估计已经窒息身亡。
敲门声蓦然响起，适当地缓解了些许尴尬。
程云苒过去开门。
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拎着公文包站在门外，她微讶了讶。
中年男人看眼她胸前的医师证，掏出张名片来，客气道：“程医生你好，我姓林，这是我的名片。能借步说话吗？”
“能。”
她巴不得离那男人远远的，跟他待一块儿简直就跟不穿太空服在宇宙飘一样，无法呼吸！
折回病床边，她看着专注于工作的男人，知道可能会被无视，但还是开了口。
“商先生，我有点事先走了，有事按铃。”
果然，商呈赫当她是空气，对于她的话，连个眉尾都没牵动一下，对工作达到了浑然忘我境界。
程云苒并不在意，说完就很干脆的转身离开病房。
可当她关上病房门看手里的名片时，暗怔忡住。
海诚律师事务所？
在程云苒的疑惑下，林律师给了她两份文件。
一份巨额贷款合同。
一份隐婚协议。
“一年前你母亲抵押房产贷款三千万，现在已经逾期，房产证上是你和你母亲的名字，你母亲联系不上，只能找你。”
“隐婚协议是基于还款逾期，以及照顾可能有经济方面的困难的一个解决方案，因为我们老板有家庭方面的困扰需要解决，所以这算是双赢方案。当然，程小姐愿意则方案成立，不愿意，走逾期还款程序就行了。”
程云苒听完，直接炸毛了！
好不容易从靳宸西那个坑爬出来，脑子抽风了才会马不停蹄跳进另一个坑。
几年前家里的公司破产爸跳楼，公司清算重整之后只保住一橦别墅，张女士的奢侈消费习惯现在已经收敛很多，根本不需要用到这么多钱。
虽然这么想，但程云苒没有立马表态，客气道：“林律师，可以再给一天时间我吗？”
她得先搞清楚情况。
林律师答应了。
林律师一走，程云苒打电话回家，所有能联系张女士的电话都不通。
她知道，林律师没骗她。
张女士背着她借了还不起的巨款，简直是要把她卖了抵债！
病房里，林律师问道：“商总，这样做会不会太欺负程小姐了？”
第章没有欺负的事实
“没有欺负的事实，哪来欺负一说？”商呈赫冷淡反问，“贷款虽是她母亲，但房产证上是她和她母亲的名字，母债女偿天经地义。”
“欺负”这个词，于商呈赫而言只用在男女方面，其他方面根本用不着。
“没有靳宸西的成分？”林律师有点怀疑。
靳宸西不知死活自己惹上门是活该，可就算跟程小姐没有感情，难道也没有水到渠成的利用？
如果没有协定在前，按一年前国外那七日七夜看，程小姐和商总简直就是他人眼中鹣鲽情深的恋人。
程小姐不仅聪慧，临场应变能力很好，除却家世背景，是不错的“商太太”人选。
商呈赫冷冷瞥眼他：“拿靳宸西侮辱我，他哪点配？放过他，他却暗算我，那又何必放过他。”
商呈赫明白林律师暗指的意思。
可在他看来，一年前是程云苒为了靳宸西自愿做交易，一年后是机缘巧合把她送到他面前，天时地利，人和不和也是看她自不自愿。
他从不强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尤其是女人。
林律师闭了嘴。
靳宸西的确不配。
但是……
林律师站起来，语带提醒道：“商总，我觉得您对程小姐还是应该拿捏好分寸，太多例子都证明，再成功的男人一不小心就陷落在女人手里。”
他会陷落在程云苒手里？
商呈赫看着林律师离开的背影，心里深深的不以为然。
…
程云苒这边快急白了头发。
靳宸西那边她是不可能再联系。
卖房还债也不可能，因为是祖宅。
可以先问江迷借钱还上，但金额实在太大，她一名医生这一生都没法还清。再者关系再好，情是情，钱是钱。
面对这样的困局，让程云苒感觉才得到缓解的宿醉头疼，又隐隐疼了起来。
目前来看，只能先查贷款去向。
说干就干，程云苒找了私家侦探。
晚上就有了消息——贷款一到账就注入了靳氏的账户做为流动资金！
看到这样的结果，程云苒被气得笑不是笑，哭不是哭。
知道靳宸西心脏病发的真相时，也没想把他撕得太难看。
分手就分手了，给彼此留一份体面。
心里也一直清楚，家里的公司没破产爸没跳楼前，因为两家交好，张女士视靳宸西如己出，公司和爸都没了之后，张女士待靳宸西还是一样好。
所以在张女士心里，她跟靳宸西早就是名义上的夫妻了。
可现在张女士竟私自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为的是靳宸西却要她来承担，过分到让人无法接受！
凭什么她该默默承受？
最终程云苒还是打电话给靳宸西。
“靳宸西，把张女士贷款借给你的三千万还回来。”她开门见山要钱。
她的印象里，靳宸西在张女士那里从来只拿不还。
忙得焦头烂额的靳宸西突然接到她的电话，一开口就是要钱，再想到她背着自己跟商呈赫暗通款曲，商呈赫还搞他公司，不由得怒火高涨。
“程云苒，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要我还钱？未婚妻？债主？第一你提了分手，第二钱是你妈自愿给我的！商呈赫不是包养你吗？怎么，他一分钱不给你花？”
第章跟这个男人是一时撇不清了！
听着他话里话外的讽刺，程云苒觉得他一点无耻可笑的自觉都没有。
明明是他跟女人在车上玩速度与激情，竟然还有脸指责她跟商呈赫有关系。
为了还他一条命，摆脱他那所谓的一见钟情被迫定的婚约，她才跟商呈赫有七日七夜的交易。
什么一见钟情，根本就是见色起意，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甚至给她一遍遍洗脑以婚相报。
两家交情加恩情，强盗一样想把她的后半生据为己有！
“我再问一次，还不还？”
“没有！”
靳氏现在的情况并不好，靳宸西确实没钱给她。
程云苒也下了狠心，道：“那我只能曝光你一年前是怎么心脏病发的。”
靳宸西一愣，一直以为她不知道，没想到她其实知道。
所以她故意傍上商呈赫，是为了报复他玩女人，分手是忍不了他玩女人？
想归想，靳宸西没有这样的自信。
程云苒哪里在乎过他的感受、看见过他对她的感情，就算他玩女人她也是视而不见。
靳宸西了解她为人以及她对他的态度，自己付出了感情，得到的却是她跟商呈赫好上，虽然愤恨但始终不甘。
“只要跟我结婚，别说三千万，五千万我都给你！你跟商呈赫睡了一年他舍得给你五千万吗？你在他心里值这个价吗？我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别人都是逢场作戏。”
所以他从没觉得挟恩图报、玩弄女人有错，还恬不知耻地羞辱自己以彰显胸怀大度？
程云苒觉得给他体面完全是多此一举，他不要脸，干嘛还给他脸！
撕破脸就撕破脸吧，最差，也就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至于一年前的事就算了，因为会牵扯到商呈赫，她并不想。
程云苒直接挂断电话，找相熟的律师起诉靳宸西还钱。
就这样被挂电话，靳宸西气得把手机给摔了，还差点把办公桌上堆成山的文件摔了。
跟律师约好见面时间，程云苒开始看手里的两份文件。
贷款合同就不看了。
隐婚协议，一张纸的内容清晰明了。
协议期一年，期满解除夫妻关系。
协议期内双方不必履行夫妻义务。但男方满足女方除了感情以外的任何物质条件，女方在特定时间、场合做好份内事。
特定时间、场合是指什么？
经过考虑，程云苒打电话给林律师提出疑问。
林律师只是给了老板的电话，让她如果有意签协议就亲自问老板。
程云苒刚要存号码，这个号码就打了电话进来，她愣愣地看着号码。
“喂？”
“我要洗澡，过来。”
商呈赫？！
这个认知炸得她脑子轰隆隆响。
林律师老板是商呈赫？
所以张女士是在商氏旗下的银行贷款？
程云苒连忙翻贷款合同，看到银行全称那一刻，心态崩了。
人生能不能不要给她的生活安排得如此戏剧！
交易关系都是一年前的故事了。
一年后意外成医患关系就算了，反正之后彼此也还是陌生人，竟然不仅是债务关系，还有可能走一段不走肾不走心的夫妻关系。
这还怎么陌生人？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平静回应：“商先生，我马上过去。”
挂断通话，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拿着文件往病房走。
反正，跟这个男人是一时撇不清了！
第章双方都当彼此死了一样
“商先生，特定时间、场合是指什么？”
来到病房，程云苒捏着隐婚协议，问商呈赫这个暂时没接商务电话的大忙人。
靠着床头的男人微抬头，扫眼她捏着的隐婚协议，看向她温淡的俏脸定定几秒。
沉声缓道：“我以为应该达成共识了。”
“陌生人的共识，还是签协议的共识？”程云苒把协议放到柜子上，“如果是前者，我很愿意双方都当彼此死了一样；如果是后者，虽然老母亲让我很无奈，但也不能稀里糊涂把自己卖了。”
双方都当彼此死了一样？
虽然她这样的处理态度很让人满意，但当死了一样？
谁给她勇气这样跟他说出来的！
“需要用到商太太。”商呈赫冷冰冰丢出这句话。
？？？
程云苒懵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回答第一个问题。
话虽这么说，可万一不小心擦枪走火了呢？
她垂眸瞥向隐婚协议，还想说点什么，然而商呈赫已低头继续审阅文件，仿佛她签不签都无关紧要。
他冷漠的态度，令程云苒的内心深刻自我清醒。
他是债主，她是欠债人。
咽回到嘴边的话，抬手从白大褂口袋抽笔出来，发现是蓝色水笔，看向商呈赫，他一动不动的手里握着钢笔。
“借个笔。”
微俯身在协议上利落签下名字，把钢笔塞回他没动过的手里，才问：“商先生还不宜下床，擦澡比较好。”
心照不宣般，商呈赫对协议不置一词，对她的话也仿若未闻，更没抬头看她。
冷道：“洗澡。”
她脑子里莫名浮现他们曾经缠绵时他赤身的画面，窘迫地微微抿了抿唇。
“擦澡就行了吧。”
“我说洗澡。”他眉峰不悦地微微拢起，眼神冷瞥了眼她。
商呈赫没有洁癖症，但在四肢能动的情况下不能忍受个人卫生邋遢。
这一瞥，把程云苒瞥得乖乖转身去准备洗澡水。
放好水出来，看见商呈赫正在通电话做工作指示，便站在一旁等他忙完。
十几分钟后，商呈赫终于放下手机。
程云苒走过去，“我先把导尿管拿开。”
商呈赫看着她面无表情帮自己拿开导尿管，脑子里不经意跳出个想法，嘴巴并不落后地说了出来。
“程医生照护男患者很得心应手，经验不丰富，秦院长也不会安排你来。”
程云苒听了，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是夸赞她工作做得好，还是影射她借导尿管阅男无数？
“我就当是商先生夸赞了。”程云苒微微弯起唇角。
理论上虽然知道怎么操作导尿管，但其实这是她第一次实际操作。
因为不是在男科，也不是在急诊科，机会实在难得。
商呈赫瞧她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懒得再说什么，由着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自己扶坐起来，慢慢下床进浴室。
等他站好，程云苒道：“那我先出去了……”
“我有说不需要帮忙吗。”商呈赫冷声地打断她。
程云苒仰头看眼他，想起院长跟她说的“一对一照护”，而后什么也不说，默默抬手帮他解病号服上衣、裤子……
她这模样，商呈赫莫名觉得她满腹委屈，心底那团阴霾奇妙的自行散了。
浴室里水雾氤氲，室温随着热水及男人的存在而升温，氛围也变得暧昧起来。
第章那眼神像在看大傻瓜
被服务的男人闭目养神享受。
服务的女人俏脸通红，热出满头大汗，外衣几乎湿完，心里直犯嘀咕——
帮身高一米九的巨人擦澡，简直就是件大工程！
从浴室出来，程云苒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商先生没事，我先回办公室了。”
她说完就走，也不等商呈赫回应，而商呈赫根本没
病床上一身清爽的男人忙着工作，压根就不管她是不是累成了狗。
出了病房，程云苒将湿掉大半的白大褂脱下，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是江迷，她接起。
“苒苒，靳宸西那狗东西把你曝了！他怎么知道你跟商呈赫的事？”
程云苒闻言怔了怔，道：“他手机有去年我跟商呈赫在国外的相片，不知道哪里来的。不过凭他能翻出什么水花。”
靳宸西不就是以为她肯定会曝，所以先下手为强，毕竟舆论风向靠网络，谁占上风谁就抢占优势。
但商呈赫是他能随便曝得起的人？
遥想一年前，那七日七夜并非完全是桃色交易。
她以女伴的身份跟着商呈赫满世界飞，人前他很照顾她，人后虽换着姿势做尽亲密事，但唯独没有攻占她最后的领地。
至今，程云苒仍感到困惑和不可思议，心里到现在都觉得他虽极富盛名却也是进退有度的绅士也有这点的功劳。
“说的是，商呈赫根本不会让这种新闻流出来。”江迷道，“对了，昨晚你没事吧？我被我哥训了一顿！可怕的男人，哪个女孩子敢嫁他哦！”
程云苒道：“昨晚你哥送我去酒店住了一晚。放心，爱神来了挡都挡不住。”
“爱神？眼瞎才会看上他，哈哈哈……”
也正如江迷所说，商呈赫的八卦一出秒上热搜，可挂不过半分钟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便是捕风抓影的网猜。
诸如此类的热门话题。
…
病房里，商呈赫在看手机里那些热门话题，手指夹着烟，一不小心被烟呛了下，咳嗽扯痛了胸部的伤。
他松掉手机，抬手按呼叫铃。
程云苒才换好身衣服就赶来，一进门就闻到呛鼻的烟味。
她拧起眉心过去检查商呈赫的情况，看见伤口出血，马上推去做检查。
路上还不客气地训起话来：“商先生，虽然我们身为医生有义务救你们，但你们要是不爱惜自己的命，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商呈赫心里明白责任在自己，但并不愿意承认，一声不吭。
回到病房，程云苒又叮嘱了几句。
商呈赫不知道是不是听烦了脾气也随之上来，语气颇不好：“上洗手间。”
才处理好伤口就折腾着上洗手间，程云苒有种他就是故意折腾自己的感觉，心里有一点气。
“拉尿用导尿管！”语气颇重。
伤口再出血又要重新处理！
“除了尿就没别的了？”商呈赫面无表情盯向她，那眼神像在看大傻瓜。
程云苒气得一噎，神色有点尴尬，不得不憋着气小心翼翼扶他下床。
看她吃瘪的样子，商呈赫的心情才舒坦了些。
从洗手间退出来，程云苒半靠着墙长松口气。
脑子里，是对未来的茫茫然和烦躁。
这男人太难伺候了，一年好久啊……
洗手间里，商呈赫坐在马桶上打电话，神情微柔。
“阿赫，爷爷不会再催你结婚了，是真的吗？”
第章结婚证上貌合神离的相片
“嗯。”他淡应。
“那我的病是不是还有希望？如果没有希望，我还是希望你……”
听见她又悲观起来，商呈赫皱眉，“不要胡思乱想，等叶老那边的消息一来，你就会好起来了。”
“可是都等了那么久，我怕希望渺茫。”
“几年都等了，再等一等。听话，不许再胡思乱想，嗯？”
“好，我听你的话。那你什么时候忙完来看我？”
商呈赫想了想，眼睛望向靠在洗手间门板外侧边的那半缕幽影，“很快。”
“嗯，我等你！”
…
很快，商呈赫康复出院。
此时已值深冬，冰天雪地，寒风呼过脸庞似刀割。
身为主治的程云苒也跟着放假休息。
商呈赫发来
地下停车场。
程云苒走出电梯，寒意刹时强势裹身。
一辆黑色商务车打着双闪灯，程云苒感觉就是商呈赫的车子，微微缩了缩脖子，快步过去。
司机下车帮她打开后座车门，商呈赫在处理工作。
上车后，暖气驱散身上的寒气，程云苒感觉手脚都开始回暖了。
直到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商呈赫都没说去哪里，程云苒也不问。
“回去拿一下户口本。”
突然蹦出这句话，程云苒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乖乖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司机。
当车子在民政局门口停下，程云苒顿时明白了，心里惊大于慌。
商呈赫已经放下工作下车。
她急忙跟下车追上他：“商先生，不是协议而已吗？”
他没有停下脚步，侧头瞥眼她，“是。一年后离婚。”
她闻言停下脚步，愣愣看着他背影，心里有点后悔签字，因为是真领证。
字都签了，还能反悔不成？
这种天气这个时间点，根本没有什么新人前来登记。
所以他们结婚手续办得很快。
走出冷清的民政局门口外，寒冷的风从廊下刮过，商呈赫高大的身躯正好挡住，给程云苒一方临时避风港。
程云苒看眼结婚证上貌合神离的相片，果真有协议结婚的味道。
想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本来就是协议，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生情不成。
有也是一见钟情，她可没钟情他，他对她更加不可能。
“公司还有事就不送你了，晚上接你。你住哪？”商呈赫看眼腕表，对她淡道。
“圭江小区。”
他微点头，迈步离开。
一瞬间强风吹过，台阶下形成一股迷你龙卷风，把落叶和垃圾都卷飞起来带走。
程云苒抬手压住像在群魔乱舞的长发，目送他走远的背影一眼，低头把结婚证扔包里，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江迷。
商呈赫坐进车内，司机推上车门时转头向车窗外，深眸不经意略过还站在民政局大厅门口的程云苒，长发飞扬，黑色长大衣衣摆随风舞动。
为了避风，程云苒背过身去，只能看个背影。
有个似曾见过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逝，商呈赫心底一念间微动了动。
“开车。”
想到口袋里的结婚证，拿出来一眼没看，随手塞进收纳盒里。
商呈赫的车子刚走不久，江迷开着兰博基尼过来接程云苒。
“你跟商呈赫领结婚证了？！”江迷大吃一惊，险些撞上前面的劳斯莱斯。
第章结婚证都领了，不是老婆是什么？
“看前面别看我！”程云苒把她的头转回去。
跟闺蜜突然结婚比起来，撞上劳斯莱斯算什么！
“又不是赔不起，撞就撞……”
碰！
要不怎么说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还就撞上人家的劳斯莱斯了。
程云苒整个人都惊得呆若木鸡，傻傻瞪着两车相撞的位置。
“完了完了……”江迷一脸的欲哭无泪，“江屿让会弄死我的！”
程云苒很同情地看向她，一脸的爱莫能助，“我已经叫你看前面了。”
“姐们，现在就是体现我们感情深厚的时刻，帮不帮我？”
“怎么帮？”
“手机给我！”
程云苒便把手机给她。
商呈赫这边正在开会。
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呜呜震动，在座的都偷瞥手机。
他扫眼来电——
她
似乎是思考过后才拿起来接通，结果入耳的声音不是她本人——
“商大哥，我是江屿让妹妹江迷，我现在跟你老婆在一起，出了点交通事故，你能不能帮解决一下啊？”
商呈赫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你老婆”，还是“交通事故”，神情为之一顿。
电话那边程云苒听见江迷竟然用她手机打电话给商呈赫，巴不得把她脑袋瞪出一个大窟窿。
咬牙切齿小声道：“谁让你说我是他老婆？！”
江迷理直气壮用唇语说：“结婚证都领了，不是老婆是什么？”
程云苒想揍她。
“把电话给她。”
商呈赫好听到爆炸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
江迷忙不迭把手机还给程云苒，“你老公跟你说话！”
这下程云苒整张俏脸都气扭曲了，硬着头皮拿手机，可手机贴上耳朵后恨不能钻进地洞逃避这道通话。
“商先生——”
“有没有受伤？”
突其而来的关心，程云苒怔忪了下，忙道：“没有。”
“嗯，我让人过去处理。”
挂断电话，程云苒追在江迷后面绕着车子揍她。
商呈赫的人几分钟就到了，而且很快处理妥当离开，江屿让后脚来到。
江迷一看到他就躲到程云苒身后，“哥，我真不是故意撞坏你的车！”
绝对是商呈赫通风报信，不然哥怎么会跑过来！
“嗨，小云苒。”江屿让摘下墨镜跟程云苒打招呼，笑得桃花纹都起了。
程云苒笑道：“江大哥好。”
然后身子挪到一边去，给他抓江迷。
“程云苒我要跟你绝交！”江迷嗷嗷大叫。
程云苒腹黑地笑眯眯跟她挥手，看着她可怜兮兮被拎上车。
让你打电话给商呈赫，哼……
冷风呼呼吹着她整个人，站在那儿就是人人侧目的素颜美人。
“小云苒，要送你一程吗？”江屿让姿势帅气地站在车门边，问她。
她双手压住长发，轻眯晶亮的眸子，笑道，“不用，我想走一走。”
说完挥挥手转身走了。
目送她背影几秒，江屿让才坐进车内带江迷离开。
“嗨美女，又遇见你了。”背着摄影器材的男人上来搭讪，“这是我刚刚抓拍到的一瞬间。”
程云苒用眼尾光淡扫了眼凑到面前的相机，有点被那一瞬间的自己惊艳到，不由自主正眼欣赏。
男人见状以为她心动了，趁机邀约：“我有个海报主题需要模特，你有兴趣吗？”
程云苒一听，连个正眼都没给他，立马快步走了。
男人望着她极其上镜的匆匆背影，扼腕着喃喃自语：“我像骗子？”
…
晚饭时间已是黑幕压顶，寒重风冽。
商呈赫接程云苒上车后，一直忙着接商务电话。
程云苒沉默着看车窗外，耳边时不时飘进一句他低沉的话语。
初婚，初见家长……
不是因为两情相悦的爱情，而是各取所需的利益。
第章他心有所爱，却不被认可
车子驶入商公馆。
下了车，商呈赫戴着手套的大手拉起程云苒的素手。
程云苒的心猛然狂跳了两下，抬头看他丰隆有型的侧面，他也正低头，但是是在看与黑绒手套形成鲜明对比的白皙素手。
在她暗讶的目光下，他脱下温暖的手套，套住她冰凉的小手。
这一刻，程云苒难以自抑地回忆起在国外的那七日七夜，他就是这般温暖体贴，心细如尘。
然而这说明不了他事事如此。
床上就霸道狂野，可关键时刻又能按行自抑。
商呈赫慢慢悠悠道：“程医生，虽然法律上我身为你的丈夫有义务照顾你，但手脚冰凉的毛病自己都不上心，就算戴手套温暖都不长久。”
嗯？
程云苒回过神听见他的话，很怀疑他是在记她数落他抽烟的仇，以言还言。
唔…小心眼的男人。
戴好手套，商呈赫牵着她，一同走进那道经过岁月洗礼的厚重大门。
但似乎回来得不是时候。
也有可能是没有提前通知，再加上不是家庭聚餐日，只有商老太爷一位长辈在家。
商老太爷看见程云苒，反应平淡。
“让你跟周念璃断了，你就花钱随便带个回来敷衍了事，你以为你还是三岁小孩玩家家酒！”
乍然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名字，程云苒顿悟商呈赫隐婚的原因。
他心有所爱，却不被认可。
看来商呈赫虽然事业风声水起，感情却不顺畅，否则何用一场协议婚姻过渡。
“是不是敷衍，您自己看。”商呈赫直接把结婚证放到商老太爷面前，“绯闻女朋友，变成正牌太太，这样的结果爷爷应该很高兴看到。”
商老太爷扫眼那结婚证，瞪眼他才伸手拿起来翻开看，看到上面打的钢印才相信是真的，看程云苒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所以之前媒体曝他一年前跟女人在国外半办公半游玩是真的，秒撤新闻是因为不打算公布？
“既然领了证，就要两家人一起商量婚礼事宜，不能委屈了人家。”
商呈赫转头看沉默的程云苒，深邃的眼里满是款款温情，大掌握住她温凉的手拉到腿上随意搭着，缓缓十指相扣。
程云苒的心，猝然沉沉一跳！
感觉整只手都被他的温度烫废了。
他就不觉得尴尬？
“不急。苒苒目前有研究需要跟进，我们打算明年再办，到时候再商量。”
诶？
程云苒配合他的表演迎视他，表情温雅，内心却惊讶不已。
他怎么知道她在研究药物？
该不会他调查过吧？
仔细一想，程云苒觉得不可能。
在没有研制成功前叶老师是不对外公布的，所以他只是借口搪塞商老太爷罢了。
再说他刚刚的借口，明年再办婚礼？
应该是他们离婚之时，便是他风光大娶那个女孩之时。
“程小姐，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商老太爷忽然好奇发问。
程云苒回神，乖巧道：“医生。”
“医院哪个科室？”
“医院心胸外科。”
“难怪，做手术本来就需要时间精力，又同时研发药物更加忙了。”
说到这，商老太爷对程云苒的印象提高了好几个度，氛围也轻松很多。
让商呈赫感受最明显的就是吃晚饭，商老太爷为了跟程云苒再聊聊，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还亲切地唤她“云苒”，让程云苒叫他“爷爷”。
他不由瞥向身旁，与商老太爷侃侃而谈医学界的女人被名为“学识”的光芒包围，耀眼如星。
而他对医学，一知半解。
再看回满面笑容的商老太爷，商呈赫心知选程云苒选对了。
“云苒啊，明年办了婚礼赶紧生孩子，最好奉子成婚，爷爷我不介意的！”
如侵立删